“殿下。”此时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张瑞生走了进来。
“张先生有何要事?”景策已无心朝政,他看到张瑞生,心里便涌起了一层层不愉快的波浪。
“殿下,方才可是长乐公主?”张瑞生拱了拱手说道。
“是,玲珑找我聊聊天,怎么了吗?”景策不想与张瑞生有过多交流,便想打着马虎眼儿糊弄过去。
“殿下莫要欺瞒了,”张瑞生笑了笑,说道,“方才您与公主的谈话我都听见了。”
“你偷听我们谈话?”景策怒道,“堂堂张大谋士,竟然也有偷听墙根的坏习惯。”
张瑞生又拱了拱手,说道,“殿下,臣是不得已啊。您想想,您不理朝政多久了?您还真的想登上高位吗?”
景策不语,他本就不想,先前是为了萧清瑶,这会儿倒是一点儿都不想了。
张瑞生继续说道,“九五之尊,江山美人,你真的不想吗?”
景策回道,“我,做不到。”
张瑞生急忙接道,“不,您做得到!”
景策疑惑地看着张瑞生,张瑞生继续说道,“公主,便是您最好的工具。”
“玲珑?”
“是。”张瑞生解释道,“东商,也有着萧将军的人。”
“什么?”景策顿时惊讶道。
张瑞生点了点头,说道,“东商为部落制,现在的首领为赫尔护部的敦克卓,这敦克卓,便是萧将军曾在东商的棋子,必要时,他将会帮助我们……”
“什么……”景策有些呆滞了,没想到,萧战竟然真的有心谋反,还与东商有所勾结,而这层关系,现在通过张瑞生,带给了自己……
“所以殿下,若我们能让公主帮助我们,成为我们与敦克卓的引人,那么王爷,皇位迟早是你的啊!”
“不,不行……”景策听完还是摇了摇头,“玲珑是我的亲妹妹,我不能像父皇一样利用她……”
“殿下糊涂!”张瑞生继续劝道,“皇上已经决定的事,公主只有顺从,她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呢?只有您去劝服她,让她厌恨皇上,心甘情愿地帮助你,我们才能成事啊!”
景策坐在椅子上,似乎在思考。
“殿下,您可以向公主许诺,待您登上大宝,一定会把公主接回来,这样,公主就不用一直流落在外了……”
“让我想想,让我想想……”景策的脑子现在乱如麻,他需要冷静一会儿。
“殿下,”张瑞生有些恨铁不成钢,“殿下,成大事者,哪有不牺牲的呢?现在是您的父皇,要害您的妹妹,您的行为,是在帮她啊!”
“我在帮她?”景策重复道。
“是啊,”张瑞生继续道,“公主不想离开京城,但皇上怎会同意?您承诺公主,待大业一成,便将她接回来,岂不完美?”
“大业完成,再把玲珑接回来?”景策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,他在情与权之间来回摆动。
“殿下!”张瑞生有些着急了,“您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就要到手的肥肉飞了吗?!”
“让本王想想!”景策喝止道。
张瑞生便不再说话了,静静地看着景策。景策闭上了眼睛,深深地吁了口气。
时间便一分一秒地过去,本在争吵的房内现在静得不得了,连喘气声也仿佛听不见了。
良久,景策轻轻地叹了口气,说道,“便依张先生说的做。”
张瑞生终于展开了眉头,微微地笑了出来,说道,“恭喜殿下,终于想明白了。”
景策摆摆手,说道,“你先回房去吧,我明日便进宫去找玲珑。”
“是,臣告退。”张瑞生弓着腰,缓缓地退了出去。
景策扶着额,轻轻地摇晃着,“玲珑,皇兄也只能如此帮你了,你要谅解皇兄才是啊……”
谭永贺的动作十分利落。回到京城的第三日,他便交接好了一切事物,嘱咐着府里的管家,说道,“我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,府里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了,便劳烦你了……”说着,便要给管家作揖。
管家赶紧伸手阻止道,“大人莫要如此,小人即便没有您的嘱咐,也会好好管理谭府的,您安心做您想做的事情去吧。”
谭永贺感激地看着管家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,二人皆感激涕零。
谭永贺的行装简单,他说,“我是去救百姓于水火,何必带那么多身外之物呢。”于是,便轻装上阵,准备去荆州开展自己的一番事业,完成自己伟大的理想。
路途遥远,可谭永贺一丝不觉得苦闷,他无比迫切地希望快些到达楚地,他渴望看到那些灾民,渴望自己的力量能帮助他们。
景正渊坐在高台上,看着谭永贺出城远去马车,心里五味杂陈。
谭永贺是景正渊一手提拔起来的,从当官开始,便跟着景正渊,明面上虽然是景正渊的言官,可实际上,他也替景正渊做一些他无法分身去做的事情。
而景如卿,是自己最不喜爱的儿子。可他心思难测,自己至今不能想通他究竟有无争夺皇位的心思。若是有,他何苦自断双腿,要知道,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国家的帝王是个残废,帝王,是天子,是真龙下凡!如何能是一个残废?!若是无,他又何苦这样费尽心思地拉拢重臣。
景正渊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,景如卿与哪些大臣将军们来往密切,就连国师,也在一夜之间开始帮着景如卿说话,现在连自己最看重的大臣谭永贺,也要不计后果地赶去帮助景如卿……
景正渊有些看不清了,他眯起了眼睛。他故意放走谭永贺,也是为了想看看景如卿有了谭永贺的帮助,会不会再做出什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。但他也知道,不能再让景如卿在楚地待着了,他必须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,看着他,甚至,杀了他……
景如卿早已知道了谭永贺的行踪,此刻也是难以按耐心中喜悦,早早地便在城门口等候了。
当见到坠着铃铛的马车时,景如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,他笑着等候着谭永贺从车上走下来。
近了,近了……
谭永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,看到等候着的景如卿,也露出了笑容。他一步跨下马车,快步走上前,深深地给景如卿鞠了个躬,说道,“殿下,臣,回来了……”
景如卿有些热泪盈眶,直点着头,嘴里念叨着,“谢谢你,回来了。”
谭永贺看了看远处,问道,“殿下是如何知晓臣今日会到呢,臣也并未书信言明啊?”
景如卿面不改色,说道,“谭大人要驾临楚地一事,早已传开了,百姓们无一不津津乐道,喜笑颜开的。本王若还是不知道,那未免也是太失职了些。”
谭永贺兴奋地问道,“此话当真?楚地的百姓当真如此期待我来吗?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景如卿微笑着点点头,说道,“你帮楚地百姓除了一个恶官,百姓们都十分感激,都盼望着你能早日上任,可以来为大家主持公道呢。”
“啊,那真是太好了。”谭永贺最期望得到的,就是百姓的信任与爱戴,这也是他愿意离开皇宫,走到百姓中间来的原因之一。
景如卿看着谭永贺,心里欢喜非常,他说道,“谭大人,过往裴敏在楚地为非作歹,坑害百姓,他府中所有贵重物品与金银财宝,实在过多,金钱,我可以直接拿去置办粮食,可这些首饰古董,该如何处理?”
谭永贺微微一颔首,沉吟片刻,说道,“不如,将它们全部卖了。”
景如卿微微一笑,说道,“自然是要卖,只不过……”
“只不过如何?”谭永贺有些疑惑。
景如卿神秘地一笑,说道,“谭大人,这儿风大,先随我回府吧。”
谭永贺面色疑惑地看着景如卿,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只是有些呆呆地应道,“好。”便随着景如卿回到了他的宅子。
只见景如卿已经将宅子改了一通,先前贵重的古董花瓶,墙上的名画,都已经不见了。
谭永贺抬起手,指着一处说道,“这、这些东西,都去哪儿了?”
景如卿的笑容不减,说道,“谭大人,这便是我想与你商量的事。”说着,摆了摆手,又微笑着说道,“谭大人这边坐。”
于是,自己推着轮椅到了桌案边。谭永贺一脸疑惑地跟着他,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。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,“殿下,您府上的东西都去哪儿了?”
“收起来了。”景如卿有些不轻不淡地说了一句。
“收起来?”谭永贺有些急了,这明显与他理想的救济不同,他说道,“殿下,若要救济百姓,那么裴敏贪污的珍宝都是来之不易的钱财,理应卖了还钱,再还给百姓才是啊。”
景如卿笑道,“卖,是一定要卖的,只不过,咱们得卖的有价值。”
“有价值?”谭永贺听罢却是更加困惑了。
“那如何才能卖的有价值?”